2017年10月25日 星期三

爸爸的最後


 
人的一生要經歷多少磨難,或要享受多少福分,才能回到那原來的路,走到他該走的地方呢???

家裡有人病了這次不是常客媽媽而是印象中那個牧牛身體硬朗的爸爸沒生過大病的他突然狂瘦7kg, 失眠有黃膽現象經過醫生的建議離開那醫療的離島沙漠進入陌生的大台北。在機場接他時看著黑眼圈瘦瘦身影的他心中一驚。 以前總是過年時他到機場接我第一次我去接他卻是這種情景................................

想起幾天前的惡夢(我夢到他死了), 心裡略為不安。

進入台大簡單看診完畢,馬上急診。推他進入急診室滿目的病患沒有驚嚇多久醫生馬上安排超音波檢查發現異物故近一步安排內視鏡檢測,詳細說明麻醉的風險與可能的危害後我簽下了同意書如果是結石則很單純, 30分鐘就可以完成了但也有可能是腫瘤則需進一步的檢查。

沒做他想在原地等待。...他在哭??? 嚇!!!。我問自己為何麼不是還沒開始嗎後來我趕緊安慰他沒事的些許是急診室的氣氛或是在來台北之前他已經做了很多很壞的預想了。第一次我看見傳統大男人的父親流淚之前我一直以為他是鐵石心腸會在子女面前表示脆弱的一面是從沒有的事ㄚ。

檢察開始了做在外面等待醫生突然叫我進去奇怪。醫生指著螢幕上的一團東西告訴我是腫瘤喔一時之間有點反應不過來怎麼全世界的壞東西都長成這個樣子啊醫生看著我茫然的眼趕緊告訴我他們會先做處理希望這是可以開刀的那種。

推出來了因為在急診室沒有我們的病房只能臨時在走道觀看他恢復的情形。那種感覺很糟一個病床立在出入的地方人來人往行注目禮。在這種情況盯著他看突然很想哭想著如何跟他解釋腫瘤的事情。我天真的以為檢察只是照照超音波心電圖抽血。我一個人就可以搞定結果卻不是填單子推病人即使想上廁所也不太敢放著麻醉未退的他一個人留在走道。

很久沒有仔細看父親的臉了現在卻一直注視他怕他突然忘了呼吸或沒有醒。醫生告訴我要馬上辦住院安排開刀的事趕快跟你的兄弟姐妹商量考慮一下,跟院方回報我才能安排相關事宜。分鐘後我馬上跑去醫生講我可以作主馬上安排開刀事宜(那時我只覺得不能再拖了, ..) 爸醒了他問我結石處理完了沒...想了一下我說沒事了清乾淨了。不過好像有長東西要檢查一下。

之後決定安排了住院開刀的事宜他終於慢慢了解是癌症的事實對於沒生過什麼病的父親而言一住院卻是這種嚇人的病時全家人都很不知所措。我以為最壞的就是這樣沒想到噩夢還在後頭甚至讓整個家於瀕於解體的狀態。

開刀前一個禮拜,父親把他養的牛全部賣掉當做住院花費還拿了5萬元給弟媳讓他買小孫子的日用品。開刀前一天我覺得很奇怪為何還沒有把化驗的結果告訴我們也沒有詳細說明天開刀的細節我去跟護士反應不知傳達有誤或為何開刀早上當天台大醫師田XX氣極敗壞跑來我父母面前(我尚未到), 花了一頓脾氣說之前已經跟我們提過了怎麼還在說沒有跟我們談過開刀細節我認為約略提及跟正式go through 的期待有落差說我們還沒開刀就這麼難搞以後還得了然後詢問之前檢驗的結果他說開刀看才知道但我不明白那之前做了那麼多的檢查與切片是為何。我後來知道後心裡不是很好過怎麼會選在病人開刀的時候主刀醫師跑來跟病患發脾氣。

姊姊、媽媽、大弟跨海從澎湖來台與我在開刀房外陪伴他歷時10多小時後終於推出來了醫生show給我看一大團從他身體拿出來的肉後來看到他的胸部共有一大條刀疤18條縫合線左右吊兩個袋子,應該是很痛吧,他算是罹患壺復癌的一種做了PPC手術就是腸胃繞道等很複雜的手術2.5公分的腫瘤拿掉了不用化療感覺好像蠻成功所以之前與醫師的不愉快就遺忘了。

但復原時間很緩慢共住院了40亦很痛苦吧我與大弟一組姊與媽同一組日夜輪流陪伴在台北舉目無親我不想放父親獨自一人跟病魔纏鬥沒請看護以為這樣貼心的安排是最好的,結果差點讓整個家破碎。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很適合描述父親與家人的關係他脾氣暴躁、嚴厲與大家都有一段遙遠的距離甚至有怨有恨。隨著我們4個兄弟姐妹的成長與歷練,每個人對於這段不愉快的成長有不同的復元程度,在這個陪伴我生病父親的日子一一爆發出來。我大弟陪我父親一個星期他原則上只是冷淡陪伴我開口要求他幫忙時他會幫忙。但當父親看到別人的兒子幫他們的父親按摩時他哭了覺的大弟為何不關心他。爸爸把他的痛苦發洩在我母親的身上而母親就哭哭啼啼去跟護理長哭訴她的苦命每天演連續劇我姊姊無法調解默默看在眼裡隱忍在心裡新仇舊恨終於爆發了我之前都不知道她說以後爸爸的事他不管了他恨爸爸的自私媽媽的懦弱。
從此就不願去醫院我很痛苦覺得自己24小時獨立照顧爸爸的擔子太重了被自己的手足拋棄了。後來母親打電話給我姊說大人的事小孩不用管父親打電話問她要不要來醫院看他她拒絕父親又哭了(重重打擊讓他變成林黛玉), 我看在眼裡也很痛很痛。這個事件唯一好的是我母親以為我姊是為她抱不平很感安慰殊不知我姊更氣她氣她處理事情的方式這個美麗的誤會就讓他誤會下去好了。

8月出院後每個星期搭機複診一切似乎正常, 12月超音波檢察竟然移轉到肝臟,變成8公分多的腫瘤田醫生說要化療最壞的情況只剩4個月。我不平的說, “你不是說是第2級不用化療為何會移轉而且開刀前2.5公分4個月變成8公分”, 他只是有點為難的說那不一定啦而且他記得我父親之前就轉移到淋巴了。我心想那他為為何沒有提也沒有積極的化療呢?…總之整個療程就是在不清不楚的狀況下進行, 都這樣了, 怎麼跟醫師吵? 後來些許田醫生自覺有點不妥認為我們做些什麼, 幫我們申請殘障補助, 轉到腫瘤科, 後來的療程就比較清楚了。

當然爸爸那天又哭了只是更無助他以為度過前面苦難後一切從新開始他覺得應該是無望了,我發簡訊通知我的姊弟,爸爸只剩4個月可以活, 但沒有人回應我。我後來才知道我大弟有打電話給姊問一些狀況我想我的姊弟們早就原諒與我父親之間的是是非非只是他們也不知道如何因應與父親的關係發展。接受一陣的化療後有好轉腫瘤縮小了4公分這個時期我們聊很多聽他講了很多他小時後的事他與爺爺奶奶的事情。 發現了更多他的好與善父母也有父母本身的限制與不足加上環境與現實的因數造成了不快樂的他導致我們不快樂的家庭 他也沒有好父親的典範可以學習啊。

2個月後發現出現抗藥性又長回8公分他更消沉了他覺得沒有慢慢好又惡化天要滅他。後來他越來越瘦比我還瘦得多但每次來台北都從澎湖帶一些好吃的與我共享看他背那麼重的東西很不忍接過手後會想以前回家都是他幫我拿重行李的心頭酸酸的。他的最後一餐是吃我姊煮的他交代他死後,不要燒庫錢給他他覺得錢是自己要賺不是靠別人給的他這輩子的每一分錢都是自己賺來的不要念經他想安靜的離開這個傷心的地方骨灰灑到海裡。

可惜他的交代我沒有照做因為家族長輩的堅持想想喪禮有時是做給活人看得我想他不會計較太多我也去了法鼓山念佛迴向給他願他好走放下一切能找到寧靜與快樂。也很感恩老天讓他好走沒有受到太多苦也謝謝我的姊弟後來也想通了幫了很多忙給我很大的支柱。

我相信我們家會好好的別擔心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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